野桐的故事

不知從哪年哪月開始，陽台窗下大花盆裡自生自長出一棵小野桐。大花盆的前任主兒玉隕多時，讓芊芊草族在盆裡野生蔓長得歡。是風還是鳥，帶來了野桐的種子，種子抽出枝葉，枝葉一下高過群草，於是我發現大花盆裡有了棵樹：咦，是棵野桐樹呢。




我不大以為意，不過野桐很會長，不知長到哪年哪月，我忽然發現它已經長到我肩膀那麼高了，又分杈為三，三杈分枝往上又繼續分枝長葉，蠻像回事的。常時又看見家裡貓小姐、貓先生在桐蔭下歇息、睡覺，挺愜意的，我才覺得自家有棵能蔽蔭的樹真是件好事兒。






這時我接受了師友的指教，把野桐樹盆由窗前外移到欄杆轉角，可是我不大會照顧樹，或者應該照實說，我不大會照顧樹木花草植物，平常給水之外，最好也不過是倒些洗米水、煮麵水、涮牛奶瓶水給野桐加菜添營養。有時還做些無謂的事像撿起黃得特別潤澤，心形特別周整的野桐落葉，進屋欣賞。

有一陣子，野桐長得不太精神，葉片下垂，葉身亦破損不全。怎麼啦？給鬆鬆土，澆澆水吧。我也只會這樣。



野桐倒又長得好了，還在樹冠上開出成串褐綠色的花呢：


家人、朋友說這滿山都有的野樹，特別在小陽台上養它做什麼，佔位置，你養的又不好看，像把破傘似的。我說破傘也是傘，也能遮陰擋點小雨，貓喜歡呢，何況它還開了花，像像樣樣的。

我這麼維護著野桐，不料去年夏秋的颱風過後，野桐忽然猛掉葉子。等我覺得不對勁時，才發現樹盆底下的墊盤裡滿積了颱風雨，野桐等於是好幾天都泡在水裡。連忙倒掉雨水，卻似乎太遲了，一直不見新葉長出。很瞭解植物的盛璘老友安慰我說野桐是強悍的樹，它淹水受傷後大概要在冬天休養生息，等待來春吧。





然而來春過了，來夏到了，我和二貓都見不著野桐枯枝上有新葉的消息。下雨了，是寂寞梧桐雨。為了讓野桐有點生氣，我有時就近把武竹枝條抓一兩枝過來，搭在桐枝上，後來乾脆在野桐枝杈上掛搭一捧鉤在鐵絲上的空氣鳳梨。不過樹盆裡其實挺熱鬧的，住隔壁盆的鳶尾花老大不客氣把長長葉片伸過來，就地一倒，落地生根，開啟鳶尾家族新紀元。六角金英、台灣人參和龍葵也忙忙活活來樹盆裡搶佔一席。

我想，至野桐泡水劫一週年後若還等不到新葉消息，大概是無望了，那就在樹下種棵攀緣植物，讓藤蔓攀著桐枝綠蔭蔭的往上長，算是對逝去生命無可彌補的一種紀念吧。

也只能這樣了。二貓說，粗心的媽媽，隨你怎麼弄吧，不過說不定，大風和小鳥，比你手巧，又會帶來野桐樹的種子，種子又會長成樹，我們就又可以在樹蔭底下睡覺、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