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

我們對人的第一印象往往不正確，待後續的時間提出一項一項明證，我們才知道自己原先錯了。此證明的經過就是一篇小說。英國小說家珍.奧斯汀的名著「傲慢與偏見」就是寫此證明經過的一篇小說，大家百看不厭，後來一次又一次拍成電影，大家還是百看不厭，即使大家都知道故事裡面誰傲慢，誰有偏見，而且最終男女主角誤會冰釋，結為連理，大家就是看不厭。小說內容我不多說了。不過對了，「傲慢與偏見」起初的書名叫「第一印象」。


總而言之，我們對人的第一印象往往不正確，因此可能會發生衝突，





消弭錯誤的第一印象後，或許就能同遊，似這般：




共寢，似這般：




一塊兒生活，似這般：





看狀況，看造化啦。 不過我和全世界喜歡「傲慢與偏見」的讀者一樣相信珍.奧斯汀，相信她相信的事：達西先生終會發現伊莉莎白小姐的魅力與價值，伊莉莎白小姐終會發現達西先生的價值與魅力，他們倆走過曲曲彎彎、風風雨雨的路，終於沒有錯過彼此，也終會修正他們對彼此的第一印象，共創圓滿人生。




然而我發現，於上文飾演達西先生和伊莉莎白小姐的我家貓先生、貓小姐，在他們的真實生活裡，每日演出的是貓版的「傲慢與偏見」，或者應該說是貓版的「第一印象」。他們非常固執，第一印象往往也是終極印象。先講大頭貓先生，別看他長得雄壯威武，生氣時還會甕聲甕氣、噢嗚噢嗚的叫，但他不喜歡女性人類大聲講話。他害怕。別看他不時擺出神氣巴拉的模樣，高高坐在衣櫃、書櫃、窗台、冰箱等高處，害怕時他就往低處躲，往暗處躲。他認為冰箱後面最低最暗最安全。

曾經預言我家貓小姐會變成胖大河馬貓的鄰居林媽媽，是大頭貓先生最怕的人，每次她人未到、聲先到時，貓先生就在第一時間奔到冰箱後面，趴伏躲藏。因此林媽媽大概只在貓先生來到我家以後見過他一次，那是貓先生往冰箱奔去的驚鴻一瞥。




林媽媽人好又能幹，且處世經驗豐富，常識、智慧兼具，我最喜歡與她一起議論人間事，講種種八卦。奈何貓先生如此待客，我也只能抱歉了。

其實貓先生有社交能力的，語文能力也很強，他還能通英語。 母語是英語的吾友美琴，養貓多年，愛貓及貓，她來我家初次見到像下圖般小心蹲踞著的貓先生時，眼睛一亮，說： Hi, sweety, give me a hug!




然後她立即伸手抱起貓先生，把他緊摟在懷裡。

貓先生想不到有人動作這麼輕，又這麼快，簡直像貓一樣，他仰躺在美琴懷裡睜圓眼睛說：喲，喲，我是 sweety 嗎？ Who are you, young lady?

young lady美琴輕聲輕氣用英語對貓先生說了很多甜蜜的話，貓先生認真的聽著那些好話，沒有伸爪抓人。因此我知道他的英語程度相當不錯。

唉，他就只是特別不喜歡女性人類大聲講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旦他覺得哪個女人講話聲音太大了，印象就不會改變。我家貓小姐不怕女人大聲講話，每次林媽媽來，她都泰然自若，照常活動，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當然，她是絕對不會躲到冰箱後面去的。



我以為貓小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膽貓，可又發現不是的。有一次我們家大哥哥帶了好幾個大男生同學來家裡玩，他們又說又笑，又玩電玩，樂翻天了。我避居樓下，偶爾上樓看看他們欠不欠什麼吃的喝的。上樓我就看見貓先生也混在男生堆裡，他倒不玩電玩，但他不時跨越滿地電線，在他們前面一下走過來，一下走過去，或歪頭坐在一邊，嗅聞著空氣裡的歡樂因子。

這可真是奇怪，那幾個大男生製造的聲響比林媽媽的說笑聲不知大了幾倍，貓先生竟不以為意。再看女神龍貓小姐，她呀，


她豎著耳朵，呆站在男生圈外，看到我就哀怨的咩咩叫。原來，她不敢走近那群男生，她不敢越過地上的電線。她很想跟著貓先生走過去，到陽台玩，但她不敢。於是我把她拎起來，抱她越過她覺得很危險的電線，放她去陽台玩。她玩了一下，覺得不放心，又進屋子，想去廚房那頭。哎呀，她又咩咩抱怨這滿屋的人，這滿地的電線，叫她怎麼過啊？於是我又把她抱過烽火地雷區，帶她去大後方。我說奇怪了，你怕什麼呀？

貓小姐說：咩呀咩呀不曉得啊，我就是好害怕啊。家裡怎麼跟平常都不一樣了？那麼亂，又那麼多人？


後來「家裡怎麼跟平常都不一樣了」的事又發生了幾次，每次貓小姐的反應都跟第一次一樣。當然，貓先生的表現也跟第一次差不多。

貓是不喜歡改變生活環境的固執的動物，貓也不願輕易改變對人、事、物的第一印象。走過風風雨雨、曲曲彎彎的路以後，終於修正了對彼此的第一印象，那是奧斯汀筆下的達西先生和伊莉莎白小姐。至於我家貓先生和貓小姐，會不會有一天終於修改了銘刻於心版上的某些印象？可不知道了。若有這樣的事發生，我一定會刊出詳實記事，篇名就叫「第二印象」。










附記：
吾友美琴養了十三年的愛貓Baby這個星期病逝於醫院。無法安慰她，只能刊出這篇提及美琴與貓互動情形的貓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