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香薊之戀

在我家小陽台的外掛花槽裡發現一株外來客：莖葉粗粗毛毛，莖端開一簇簇小小毛毛的白花，是久違的白花藿香薊！好開心，因為見到了小時候的朋友。

小時候，路邊野地，隨處可見的朋友，漸漸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太見到了。同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太見到了的還有紫花藿香薊，莖葉粗粗毛毛，莖端開一簇簇小小毛毛紫花的紫花藿香薊。


上次定睛認真的看白花藿香薊，是什麼時候？真奇怪，有那麼久了，是三年前，在吾友盛璘位於三峽的農園----草盛園。那時候，農園初闢，自然野放的樸門農藝理念剛開始要落實於那塊土地上，我常跟隨幾位老友去草盛園裡幫著剛學成轉業，從事園藝治療的盛璘做點事。樸門認為蔬果穀物取之於土地，要長長久久取之於土地，因此絕對不能破壞地力。樸門農藝的基本精神是維護土地健康，自然平衡，所以用另外一種眼光看待野草。野草不是壞東西，野草也是資源。這一點，和「無草不藥」的中醫觀點不謀而合。這一點，喜歡草葉的我，也喜歡。



但是，滿地野草，怎麼種植作物？樸門之女盛璘，帶我們把茂盛野草大把割下作堆肥，然後她找來好多瓦楞紙板，平鋪在未除根的野草地上，讓野草接觸不到陽光，自然枯萎，幾個月後，瓦楞紙板則會逐漸分解成土壤。是嗎？這真是聞所未聞。

盛璘又說，以後要在瓦楞紙土壤上舖一層厚厚的有機土壤，再在有機土壤上舖一層可以防曬保溼的稻草。把土地這樣調理得膏沃肥滿以後，就要在上面混種蔬菜、水果和藥草。是嗎？對我來說像天方夜譚。不過我一向喜歡像天方夜譚的事，因此眼前雖然只看得見野草，但我用心眼已經看見蔬菜、水果和藥草從我們腳底下，一直長到山溝邊邊。



幹勁十足的盛璘說，其實這一大片野草地上寶貝很多呢，看，她隨手撥開草叢，摘取兩片心型綠葉，揉一揉，給我們聞。很臭！所以叫魚腥草啊，盛璘說，這種草是清熱解毒的好藥草，煮成湯水喝就一點臭味也沒有了，葉子汆燙一下吃，也不臭。

還有，這裡有一大片山芹菜，連莖帶葉摘下來，切切隨便炒炒都清香好吃噢。

一邊採山芹菜，一邊就有人喊說招蚊蟲咬了，腫起好幾個包。盛璘連忙摘下一兩片葉子，揉碎了抹在那皮膚腫包上，說一會就能消腫止癢。

什麼葉子這麼好用？我跟過去看，原來是，普普通通的白花藿香薊。想不到它粗粗毛毛的葉子竟有藥效。果真是，無草不藥。

上一次定睛認真的看白花藿香薊，就是那時候，在野草沒膝的草盛園。




回家以後，我查了野花草書，發現白花藿香薊與紫花藿香薊是土壤和氣溫的指標植物，前者常常生長在乾燥貧瘠的土地，後者常常安身於溼潤肥沃的土地。如此看來，長了許多白花藿香薊的草盛園，土質不怎麼好啊。

那一陣子常去草盛園。可是後來因為接了一樁將近兩年的零工，加上家裏忙整修等雜事，加上生活裡的其他變化，竟然有三年沒去草盛園了。這三年裡，草盛園也在變化，缺席的我經由盛璘和其他朋友的直描、轉述，大致了解變化的軌跡和輪廓。




草盛園，其實是盛璘家好友高先生夫婦大片山野農園中的一塊坡地。盛璘在這裡實地操作樸門農藝，學習解決各種問題。務農種植不是遊戲，是花力氣的工作，土地上的白花藿香薊也明明白白說了：加油吧你！要在這裡種出蔬果，不是很容易的事喲。

幸虧金牛盛璘耐勞耐操，有熱心農藝的幾位好朋友護持相幫，又有古道熱腸的高先生夫婦鼎力相助，他們在重新規劃自家農園的空間配置時，也一併為草盛園設想，將草盛園由坡地下方上移至最方便、最靠近農莊處，原址則改為雞舍果園。現在的草盛園，有麵包窯，有營火區，有廚房，還有一座可回收便尿澆菜的戶外廁所。



去年底，盛璘召集我們一群朋友去草盛園開尾牙宴吃火鍋。各色蔬菜是在園裡現拔的，好大的雞蛋是盛璘的寶貝雞自產的，噴香的麵包是我們一同揉好麵後送進麵包窯現烤的，晶瑩紫豔的李子美酒是盛璘用園中李子自釀的。這一切的美好，讓我們，尤其是我，坐享。

我們還去舊園、新園漫遊。原先盛開白花藿香薊的舊園，現在不見白花影蹤，只見英俊的大公雞和美麗的大母雞一點不怕人的跟著我們遊走在果樹下，大便啊，吃蟲啊，好不快樂！

新園呢？新園有維護得很漂亮的菜圃、小徑，中心是用石頭圍著的營火區，麵包窯設在角落。另外，新園還有花。小徑旁，菜圃邊，這裡一叢，那裡一叢，紫意爛漫的紫花藿香薊，到處盛開，綿延繚繞。啊，好久好久沒看到這麼多、這麼茂的紫花藿香薊了。我問盛璘怎會有這麼多，她說不曉得，也不是刻意去種的，自然就到處冒出來。

對了，指標性植物嘛，這開得好歡的紫花藿香薊的花語是：這裡好，我喜歡這裡的溼潤沃土。

想起來了，三年前我們一夥愛一起瞎搞胡鬧的朋友曾在草盛舊園邊邊一角，植下好多草花，巧的是，不曉得為什麼，多半都是馬蘭、仙草、波斯菊這些紫色系的花，準備花苗的人可真浪漫啊，因此我們戲稱，這邊邊一角草花區叫紫夢園。當時植下的紫色草花如今都不見蹤影，不過紫夢還在，飛過來了，附在新園的叢叢紫花藿香薊上。

一叢叢如夢紫花，又像紫色的雲，歇在園裡。我對盛璘說我喜歡這一叢叢的紫花，我想挖兩棵，刻意帶回家種。她叫我隨便去挖，挖幾棵都可以。

於是火鍋大餐後，我們一群朋友像離開娘家那樣，帶了好多園產蔬菜走，我那一大袋蔬菜上面另外還放了兩株紫花藿香薊。回家當夜，就摸黑在野草紛陳的花盆裡挖洞種下。

天亮後，同二貓一起來看：





二貓都不知道我在搞什麼名堂，MoonMoon小姐一臉不贊成的說，這花有什麼好？臭青臭青的。我要閃貓了。




Lightning先生十分體貼的說，是不怎麼好聞，你閃你的，我再坐一下，研究研究。




Lightning先生低頭湊近鼻子聞聞，



Lightning先生抬頭發表研究心得，他說，媽媽喜歡的這些紫的、白的、黃的小小野花都不能吃，為什麼媽媽會喜歡呢？



因為她就是喜歡，說不出道理的。



所以啊，心胸寬闊的Lightning先生說，她要喜歡就讓她喜歡好了，只要她更喜歡、最喜歡的是我就好了。喜歡我的原因是什麼？那還用問嗎？很多很多，說不完的！

附記：

這篇寫了草盛園，但是通篇沒有一張草盛園實景。草盛園有雞有狗，沒有貓，但講到草盛園的時候，卻出現了貓照片，很奇怪是嗎？其實，那些精心挑選的貓照片是情境示意圖。所以，哈哈不奇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