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家貓來訪

這一天，Lightning貓一進二樓的爸爸書房，就足不點地飛奔到臨後陽台的房間。怎麼回事？跟過去看時，發現他站在靠窗的書桌上，一面甩尾巴，一面緊盯窗外某一點。



原來，後陽台上臥著一頭肥美的黑白乳牛貓！乳牛貓揀的位置挺不錯，是水槽邊一張方凳上的無蓋紙箱。紙箱淺沿，我晾衣服時都先抓一把衣架擱在這紙箱裡，再一一取用。現在這淺邊紙箱裡滿滿躺著一頭大乳牛貓，看起來適當極了。大貓大概見多識廣，料小虎斑Lightning隔著紗窗也對牠沒奈何，只能看看。看就看吧，牠一動也不動。


但是我擔心牠怕人，或許人的視線會把牠趕走。因此雖然我想看得要命，卻不敢多看，拉著也很喜歡看牠的爸爸閃到房門外，只看Lightning。Lightning興奮極了，在書桌上看了半天，又一跳跳上氣窗，類似下圖這般把自己牢牢嵌在窗沿上，居高臨下，監視不輟。



肥美的大乳牛貓就來了這一次，不知是不是我們全家大驚小怪，讓牠煩，不來了。爸爸說牠一定是誰家養的貓，所以肥頭大耳，光鮮美麗，那次只是偶而出來走走，到我們家小歇一下。

其實到二樓陽台小歇的貓還不只是那頭大乳牛，最常見到的是附近貓天使林小姐餵養的一隻瘦乳牛貓菜鳥。菜鳥年紀不小，膽子不大，牠不時有口腔發炎的毛病，林小姐抓牠回家，讓牠擦藥靜養，但是靜養不多時，稍好些牠就要出去，因為牠總是不習慣和那麼多隻貓住在一起。牠倒是比較習慣和以前我的老友S姐領養過一陣的白底黑花貓吉祥待在一塊兒，有時看見牠們在路邊曬太陽，有時牠們會來我家二樓陽台歇歇。菜鳥最常來，早上牠想曬太陽，就臥在側面露台的欄杆上；下午牠想涼快點，就移駕到南向的後陽台，睡在方凳上的紙箱裡，或一個放雜物的架子上。我猜，晚上牠也常來睡個清靜的晚覺。我和Lightning曾在不太晚的晚上發現過牠臥在後陽台紙箱裡的瘦弱身影。

全神貫注於陽台動靜的Lightning，只要看見菜鳥，就會看個不停，有時還會發出嗚嗚的不滿怪叫聲。我常常安撫他：不要緊，不要緊，讓菜鳥叔叔在這裡睡一下沒關係，牠不會怎樣的。牠好累，家裡貓太多了，就想自己靜靜睡個好覺。

Lightning噢嗚噢嗚的說：牠不會想進來吧？我希望牠趕快回家！

Lightning啊Lightning，你要知道，菜鳥叔叔在你還沒有出生以前，就來住過這個房子呢。這段歷史，應該說給你聽。 那時候，一年多以前，我們整修二樓。三十多年的老公寓，地板破裂，牆有壁癌，鐵窗鐵門都鏽蝕了，整修起來頗費事，我們請整修師傅把所有還可以用的書櫃書架都搬到臨後陽台的房間，再開始一點一點的動工。每天早上，我在師傅上工之前先打開門進去看看。每天屋裡都是又髒又亂的一團糟，叫人看了心情也很糟。但是常常在我稍微走動一下，發出點聲響以後，會有兩團黑黑白白的物事從那堆滿書櫃書架的房間裡一陣風跑出來，又一溜煙出後陽台不見了。每次牠們都引得我笑，是我的morning call叫醒牠們起床，但也不必跑那麼快呀。

那兩團黑黑白白的毛傢伙，我認得出來，一團黑的多白的少，一團黑的少白的多。後來我從林小姐那裡得知牠們的名字，黑多白少的就是菜鳥，黑少白多的則是吉祥。原來，在我看來那麼難以忍受的髒亂屋子，牠們卻喜歡，喜歡到幾乎每晚都來，安睡在房間裡落滿灰塵的空書架上。

那些書櫃書架，Lightning米米，你現在也喜歡啊，你常常也在上面安睡得好香甜啊。菜鳥和吉祥比你還要早發現這裡有這麼好睡的書櫃書架。你看，你們的喜好相同，你們是同一國的。現在，只有你能睡在這些書櫃書架上，就大方點讓菜鳥叔叔牠們睡睡陽台吧。



近日又有新鄰居造訪後陽台，也是林小姐家的一頭乳牛貓，叫悟空。悟空年紀輕，膽子大。看林小姐給牠起這個名字，就知道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調皮角色。自從看過牠光臨，怎麼接連來的都是牠，菜鳥最多只早上來露台一下。大概在貓的世界，老貓要謙讓？總之悟空忽然就成為後陽台的主角，牠不一定睡紙盒，有時也大剌剌睡地上，還靠近陽台門，彷彿很願意知道屋裡的動靜，也很樂意讓屋裡的人和貓看見牠。



漸漸的，我覺得Lightning好像被這種不定時的見面迷住了。他越來越喜歡去二樓，我猜一來是二樓夏天比較涼快，二來是去二樓才會有近距離遇見同類的刺激活動。他一進門，一定是先去房間，跳上臨窗的書桌，看看外面紙盒裡有沒有誰在呼呼大睡。如果有，他會耗在那裡看個不休，像看電影一樣。如果沒有，他立即轉赴後陽台的門邊，或是臨露台的窗邊。如果他看到他預期要看到的同類，就興奮不已，或坐或臥，徹底把牠們看透。如果沒看到，他會在這幾處再轉悠幾趟，仔細偵察。好像是，看不到外面那些傢伙，他還有點失望呢。

不過，我跟Lightning說菜鳥叔叔牠們不會怎麼樣，其實牠們是會怎麼樣的。我曾斷續兩三次發現有貓在後陽台撒了尿，極臭。不知是誰為了佔地盤，撒尿為記吧，我連忙沖水除臭。後來天熱，我把一個玻璃罐盛滿水，放在後陽台地上，心想不論那位兄弟姊妹，是偶然路過，或是特意來睡午覺，有水喝總好。此後至今，不曾再有貓咪撒尿後陽台，是牠們終於搞定了地盤問題，還是貓咪不會在吃喝之處上廁所？我彷彿糊里糊塗的上過協議桌，和牠們簽訂了條約：誰都可以來這裡睡覺、喝水，但是不能上廁所。簽約見證人是這一位紅領結先生，他很仔細的檢查了條約，



而且他每天都在三十八度線上瞭望有沒有人違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