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日子----爸爸與貓

對我來說，意義深長又回味無窮的倫敦假期，圓滿結束了。這趟能夠成行，要感謝我們家爸爸。有他在家照顧Lightning先生和MoonMoon小姐，我才能放心遠遊那麼多天。

旅行之議，會在家裡浮現，是因為我們家爸爸發現他累計的飛航點數快要到期，再不用就會失效，太可惜了！那你去倫敦看兒子，順便玩一趟吧，他說。

我嗎？那誰看貓？


我看！爸爸氣魄十足的說。

是嗎？我有點兒懷疑。

二貓來到家裡以後，五、六年間，爸爸從未單獨一人照顧過他們一天一夜，直到去年春天，因為老家有事，我必須回去，才讓他獨自顧貓整整一天一夜。



或許就是那一整日經驗使得爸爸滿懷信心，覺得照顧貓沒什麼難的。

如果你真覺得沒有問題的話，我就去嘍？要不然你去，我在家好了，這樣事情比較簡單。我說。



我喜歡事情簡單，而且我還是有點懷疑他的能耐。不過我們家爸爸確實越來越喜歡貓，既然他自動請纓，我其實也不需要死命拒絕吧。我想。

你就去啦，不要這麼放不開，做什麼都被這兩隻貓綁住的話，那怎麼行！




爸爸教訓完，又打包票要我放心，他說，沒問題，沒問題，放餅乾，清貓砂這些我都會，你去玩吧。

看他自信滿滿，我就一邊接受了他的好意，一邊咀嚼著新奇又突然的出國計畫。

總覺得這事不像是真的。但隨著我去拍了新的大頭照，在家裡抱怨著大頭照不好看，又去辦了新的護照，也訂好機票，事情一天天變得好像是真的了。而Lightning先生和MoonMoon小姐還不知道媽媽就要去旅行這件大事，每天照舊胡天胡地過著他們的貓日子。




要說我被這兩位先生、小姐綁住了，好像也沒錯。每次出門前，一想到要把他們放在家裡，我都有些不忍心，覺得不出門比較舒坦，也盡量不去看他們純真無辜的依依大眼。




出門在外久了點，我會思念他們，擔心他們寂寞、無聊、不開心。回到家，要是看他們酣睡不理我，我會很高興：原來你們睡得這樣甜蜜，真好！




看他們打著哈欠，伸著懶腰，笑容滿面的慢慢朝我走來，或是倒地翻滾撒嬌，我更是驚喜莫名：乖孩子，高興吧？媽媽回來了！




牽掛好深。深到不曉得怎麼跟人說。幹嘛呀！只不過是兩隻貓嘛！人家會這麼說。



是兩隻貓，不過......也許我可以試著解釋：不過，貓喜歡家裡有家人平常的聲響，人走動、說話，或者做家事，貓也許大剌剌坐在一旁看，也許靜悄悄臥在角落聽，他們感受到尋常、安穩的生活步調，覺得安心、歡喜。我瞭解貓的感覺。我也喜歡尋常、安穩的生活步調。所以我不喜歡破壞貓喜歡的氣氛。你瞧，貓的鬍子輕輕抖動兩下，他完全贊同我的說法呢。


這番話，寫在這裡可以，但要怎麼對人說？不好說啊。我的著眼點不是「只不過是兩隻貓，所以......」，而是「就因為是兩隻貓，所以......」

兩種想法的差距太大了！

有時候，因為過年或是短程旅行，我們要出門兩三天，會請好心的鄰居、朋友來家裡照顧二貓，給他們放餅乾、餵罐頭和清貓砂，每次一切都很順利、妥貼，但我們沒法請鄰居、朋友幫忙打開陽台玻璃門，放貓出去透透氣，因為她們只是來一會兒，要是貓跑到陽台不進屋就很麻煩，也不能長時間任玻璃門開著。

不讓MoonMoon小姐去陽台還不大要緊，因為她的性格雖然很洽，但不野，也比較小心謹慎，她不會一定要去陽台。但是Lightning先生熱愛去陽台走走耍耍，他雖然某些方面頗為膽小，但有野性，陽台與外面天地接通的空氣對他非常重要，他每天都要去陽台呼吸室外的空氣。我在家時，常開著陽台玻璃門，讓他自由進出，要是玻璃門一直關著，他會守在門邊，渴望的看著陽台，或者啊～啊～的叫喚我們誰去給他開門。



門一開，猛虎出柙，Lightning先生開心極了！





噢～～～



他仰天長嘯道：這就是我愛的！光線，空氣，風，一切，






還有小Moon！



好高興呀！他會伸手熊抱MoonMoon小姐，咬她脖子，



讓她氣得跑走，



哈哈好高興！

所以你知道了，我有多麼不願意縮減Lightning先生和MoonMoon小姐的生活空間。確知我們家爸爸真的願意留守照顧他們的生活，讓他們每天可以去陽台玩，還可以去二樓書房玩，我心裡一鬆，深覺這樣的安排真是太美好了。

爸爸開始虛心求教長時間照顧二貓需得注意的細節。我把所有想到的事情一一列表寫下，交給他研讀。

什麼？爸爸大驚問說，貓廁所每天要清兩次啊？早上一次，晚上一次？我以為幾天清一次就可以了。

我一聽大驚，趕緊回答，怎麼可以那樣！一天兩次，不能少！

為了強力改正他的觀念，我又補充幾句，你想，要是你用過馬桶後都不沖水，繼續用，用好幾天，才沖一次水，這樣可以嗎？你受得了嗎？

這個說法十分有力，爸爸承認這樣不可以。我繼續追擊，告訴他，有些貓主人事忙，或有別的原因，好幾天才清一次貓廁所，貓會生氣，貓生氣就不在貓砂上大小便，可能改到貓主人的床上去方便，那很臭很可怕的！所以絕對不能惹貓生氣！

這則新聞大概能夠深印爸爸腦海，讓他不敢幾天才清一次貓廁所。

接下來，爸爸又問，什麼？貓碗也要每天洗，每天換啊？那不是很麻煩？

沒辦法啊，我說，我每天燒飯，每天洗碗，也很麻煩啊，比起來，洗洗貓碗也不算什麼。

說到這裡，我覺得還是用類比法最有力，於是就說，要是你每餐吃飯的碗，都不洗，也不收，就油油的放在桌上，到吃下一頓的時候，又拿起來用，這樣衛生嗎？

哼，爸爸說。

大致沒什麼問題了，我們家爸爸的學習能力是很強的，他想要做的事都能做得很好。

Lightning先生和MoonMoon小姐沒注意我們的討論，每天很滿意的吃著飯，





很順心的睡覺、玩耍、打架......

我拎著箱子出門要去坐飛機的那一天，他們一直注意著我不同尋常的收拾舉動，和匆忙的步調，





沒用的我不敢正視他們的眼睛，只是不斷不斷的對空說話，媽媽去看大哥哥幾天，很快就回來了啦。你們要乖乖的，爸爸會陪你們，你們每天就跟平常一樣啦。

抵達倫敦後，我每天通過skype與台北連線，爸爸每天都說沒事啦，他們跟我在一起好幸福啊，Lightning愛吃的雞肉，我都記得蒸給他吃，MoonMoon的餅乾上要灑香香粉，我也都記得灑，他們高興得很。

那就好！我有時候聽見Lightning先生和MoonMoon小姐在電腦螢幕外頭中氣十足的表達他們的貓意見，我相信他們真的過得很好，照常打架生事，

示好相依，





過著屋裡屋外進出，

樓上樓下奔忙的




貓日子。

知道他們過得順心順意，我的倫敦假期方能輕鬆寫意。

十天的假期過得真快，好像只一眨眼，我又回到我的台北日子。家裡，人貓安好，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我們家爸爸的內心彷彿有了點小變化，跡象顯示在他說的這幾句話裡，我原音重現吧：

你在倫敦的時候，有一天我吃好中飯要出門，Lightning卻走到玻璃門邊啊啊叫我給他開門，因為天氣不錯，他想出去曬太陽。可是不行啊，我馬上要出去，不能放他去陽台啊。我跟他說不行啊，等我回來就給你開門啦，可是他一直看著我叫，我看了好不忍心，又不能不出去......

我記得很清楚，大家應該也還沒忘記有人說過這幾句話吧：不要這麼放不開，做什麼都被這兩隻貓綁住的話，那怎麼行！

真的，那怎麼行？可是，一旦被貓套牢，很不好掙開的，只能接受。爸爸在與貓親密共處的十天裡，大概發現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