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許多人家都有微波爐?微波爐應該是現代廚房必備用具吧?長久以來,抗拒使用微波爐的人不是沒有,不過可能只剩我一個人了,到不久以前。我並不是故意要站在反抗現代的隊伍裡,純粹只是因為我害怕又不擅長使用現代器械。例如我也學過開車,兒子要上小學前,我心想應該要會駕馭現代人的代步馬,那樣帶兒子上學或去別的地方會方便得多。盡力學習,考了三次駕照,終於駕照拿到手後,我卻由於沒有非得開車等種種原因而不開車。
其實我是害怕,我怕車流混亂的道路,我怕速度,真希望大家都可以放慢速度,我覺得我被車流裡的其他駕駛逼著加快速度一定會出事,說不定會撞到人,出大事。連小學生兒子的速度感都遠超過我,少數幾次他坐在我練習駕駛的車後座,總會熱情催促:媽媽,開快一點啦,你這樣不像在開車!
我真正開車時間超過一小時,而且覺得開車很有趣的一次是我們全家去澎湖旅遊的時候。澎湖天大地大,我們租車出市區後,眼見人少車少,心情暢快無比,先生即提議換我來開車,小學生兒子聽了大樂說好啊好啊,媽媽來開!我也覺得在這放眼望去一個人也沒有的地方,我不可能撞死人,就大膽同意,換坐駕駛座。兒子見狀,更加興奮,也不知道他在興奮什麼,反正我就在空曠草野中直往前開,兒子在後座趴向前,興奮指揮說太慢了啦,你這樣好像在開牛車!
是嗎?我想我至少要像「開」馬車才好,便稍稍加快速度,立刻得到了贊語好評。一車人都喜笑顏開,原來坐我的車那麼歡樂,像在參加嘉年華會一樣。我自己也好開心,前後左右都沒有車,也沒有令人分心的紅綠燈,這裡簡直像新手駕駛的天堂樂園,我還有餘裕講我想到的新點子,就是在澎湖辦一個專門的駕訓班,招台灣各地的新手駕駛來澎湖旅遊兼學開車,是不是很吸引人?兒子說好啊,我幫你做廣告講:在澎湖,連我媽都敢開車了,你一定可以的。
先生說嗯嗯,新手駕駛,現在就隨便你開,東西南北,有路就行,反正我們是自由行,不趕行程,開到你累了想換手,再換我來開。
好,我隨便開,沒有目的地的隨便開。前面的路有點彎,我微打方向盤,順著開下去,然後右手邊出現了海!
哇,海欸!兒子興奮大喊。
怎麼我一下開到了臨海的懸崖彎道,左邊是直直朝上的山壁,右邊是直直朝下的山壁,下面就是轟轟的海。五分鐘前才說讓我隨便開的先生說哎呀,唉呀,要不要換我來啊?
常常順著心潮當機立斷的我立刻回絕說不要,現在換手太危險。映現我心裡的畫面是我們兩個為了換手而下車時,由於手煞車沒拉緊或是別的什麼原因,車子往前滑動,落到懸崖下。
我說我可以的,我慢慢開沒問題。我抓緊方向盤,不減速,也不加速的順著山道弧線轉過去,大家屏氣凝神,一聲不出,好像也沒有多久便轉離懸崖,兩邊的山壁都逐漸退遠,海也漸漸遠退,眼前又是天高草低,草野空曠,令人神怡。
但我沒力氣開車了,便換手讓資深駕駛來開,他啟動油門後說在澎湖開新手駕訓班,我大概不行,我怕學員一開開到海裡去,會緊張到心臟病發!
回到台北,交通狀況依舊,且沒有空曠草野,我完全沒有開車的欲望,又變回原來坐公車,搭便車,兼走路的龜速的我。我一向喜歡慢速度,像個老烏龜。小學生兒子有時候會問我,媽媽,你什麼時候才要再開車啊?
我眼前又出現一幅畫面,我就說,要是哪一天,發生了天災或是戰爭,一群人裡面,只有我一個會開車,我就一定會去開車,把你和大家帶到安全的地方。
我喜歡這個電影般的女英雄場景,但是小學生兒子很失望,大概覺得那種事發生的時候,不會輪到他媽媽來掌方向盤。
日月如梭,一直沒有需要我上場開車的需要,雖然有時候會想若能俐落開車,紓解資深駕駛的疲勞不是很好,但是再想到日月如梭,我在如虎口的馬路駕車出事的可能大概又升高不少,就覺得不要強出頭比較好。幸虧日月如梭,當年的小學生兒子長大了,他跟我不同,老早就想把方向盤拿到手,到手後,他很照顧愛惜,
同時也接手一些他爸爸原來負擔的事情,例如開車帶貓去看醫師,還有載我們,或是他自己代表我們,回中部老家和佛寺祭祖掃墓,
這時候,我們三個人在車上的位置完全改變了,
資深老駕駛移坐副駕駛位置,我坐到後座,而從前那個坐在後座的小學生兒子,當仁不讓升為正駕駛,
他有時候一邊輕鬆開著車,還會老話重提問我,媽,要不要換你來開?
我當然回說謝謝,不要,你開就好。
這篇本來是要講微波爐等等的事,但是講到開車種種,開車實在很累人,那麼,以後再講原訂的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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