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變老虎

你是怎麼發現貓小孩長大了？每天混混沌沌和Lightning過著貓日子的我，有一天忽然發現他最近常常睡臥在窗下這張沙發椅的花布墊子上，還想：這隻挑剔的貓終於接受我為他選購的裡面有碎貓草的花布墊，覺得睡起來蠻舒服的了。又過了幾天，我才發現另一樁事：最近好像不常看見Lightning跳到窗下茶几上，鋪著厚厚毛巾和花布的紙盒裡去睡覺。


那個臨窗的紙盒一向是他喜歡的睡窩，白天睡在裡面可以感受到陽光的溫度。好幾次我都想把沾滿貓毛的毛巾和花布取出洗洗，顧慮到他若沒有慣習的鋪墊，睡不舒服，就只拿到陽台去拍打拍打，再放回紙盒。 他現在不喜歡那從小就睡的鋪墊了？還是他嫌鋪墊不乾淨？我立即把鋪墊的毛巾和花布取出大洗大曬了一番，再放入紙盒，平整鋪好。

Lightning貓還是不大睡這個臨窗的紙盒。我端詳著他在沙發椅上的睡姿，才勉強想出一個道理：是不是他的個子長大了，大個子不該睡小床，所以他不睡小床了 ? 也許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

總之我發現貓小孩長大了，抱起來肉沈沈的，我也才終於領悟他的一些行為變化其實都是因為他長大，不再是貓寶寶了。比方說，他很理解我的行為模式，知道我晚上臨睡前必會坐在床上看書，以前他都會於那個時刻悄悄蹲坐在房間外，注意我的行為模式進展到那個階段。大概在我看了兩三頁書，喝了幾口茶之後，他就靜無聲響的走進房門。

我的眼角其實也在注意他正在偷看我，因此當然不會放過最喜歡的畫面，就是一條高高豎起的毛茸茸尾巴娉娉婷婷沿著牆壁，拐彎抹角的來了，來了。他會默不作聲的低低趴伏在衣櫃和床鋪之間，不讓我看見。我就再翻一頁書，再喝一口茶，裝作很笨的說：Lightning在哪裡啊？Lightning不曉得到哪裡去了。我剛剛好像還看見他坐在外面。

他就等我說這幾句笨話呢，我剛說完，他就像一支埋伏的火箭一樣蹦上我的被子，那副得意的模樣啊，意思是：媽媽我在這裡啊！哈哈嚇到你了吧？

每次，我都像第一次一樣的高興。他接下來的節目是坐在我的被子上舔毛和追尾巴。不曉得為什麼，他總是在我的被子上意識到尾巴真是不尋常的存在，得要捉來咬一咬。於是他先不動聲色的斜睇著一點沒警覺，還在那兒輕輕一閃一閃的尾巴，再猛然跳起來朝尾巴撲去，尾巴趕緊隨屁股扭開，有時候運氣好躲開了，有時候慢了一點被嘴巴捉住，或被緊跟著的前腳按住。不過尾巴不那麼容易認輸，常常一扯又扯離了魔爪，開始下一輪瘋狂的逃亡追逐戰。終於，Lightning累了，他會好辛苦的嘆口氣，趴在被子上休息，有時就這麼睡著。我一邊撫摸著他，一邊開始真正的看書。

我以為這套臨睡前的節目會一直上演下去呢，我好樂意每晚都念一遍我的台詞。不過主角漸漸倦勤，他有時候跳上床看看我，坐一會，有時候稍微追一下尾巴就跳下地，還有時候跳上衣櫃頂看著我，或者睡覺。總之戲碼變了，我這個配角沒戲了。 如果我試著念一遍「Lightning在哪裡啊？」的台詞，也不大會誘引來他的迴響，那台詞我自己聽著也覺得真夠笨的。寶寶變成少年，你可不能再跟他玩寶寶遊戲了。


小時候，鄰居家的大姊姊跟我說她不想再跟我玩辦家家，因為她長大了的時候，我都還沒有這麼悵惘呢。

我家的貓少年還有其他的花樣。例如他現在非常喜歡趁人開門時，一溜煙鑽出門縫，先你好幾步竄入樓梯間，跑到轉角平台，就地一倒，左翻右滾，還咧著嘴笑，等你去抓他！如他所料，你當然只得去抓他。若你本來是開門要進屋，那還好，抱他進來就是了。而且這時候，他與平常不同，會乖乖的讓我一邊數落，一邊抱他抱很久，他那肉肉的小身體動也不動的伏在我的手臂上，半瞇著眼睛聆聽我叨念，時或高興的嗯兩聲，像在說：媽媽我不乖，但你還是愛我對不對？ 媽媽你回家了，罵我久一點也沒關係。

另一種情形，若你本來是開門要出去，被他竄逃出門，那麻煩可大了，你剛捉牢他進屋，彎腰放他下地後，身子還沒站直呢，他可是連預備動作都不作，又從門縫鑽出去了！ 他厲害，我也只得想辦法對付，或是一把他放下地，就同時朝屋內扔出一隻玩具老鼠，引他去追，或是剛把他放下地，就拿頂棒球帽蓋在他頭上，好爭取一點時間搶奔出門。

其實，我懂得Lightning的心理。讓我們倒帶看看Lightning竄到門外之前的情形：



瞧，他看我們拿包包、穿鞋子，已經很不安，擋在大門口了。有時候，他還橫躺在門口，讓人不好開門。他不希望大家出門，留他獨自在家。其實我也不希望留他獨自在家。如果可能，真想把他揣在包包裡，帶他一道出門，如同兒子小時候，我總是褓抱提攜，隨身攜帶著兒子。

不過請看貓少年Lightning現在的模樣，他坐在花布墊上，活像一頭小型的老虎是吧？他繼續再長，大概會長得像一頭中型的老虎。我想我不可能隨身帶著一頭老虎出門辦事，或是和朋友吃飯、聊天，老虎也不會喜歡跟我出去忙人間瑣事，那就只能請他屈尊待在家裡了。

可以嗎，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