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鷹捉小貓

這是在春天發生的故事：


呀呀呀這是怎麼回事？最近太陽光又多又好！閃電Lightning哥說著湊近嗅聞香香的迷迭香枝葉，鬥雞眼露出迷醉的神情，他又說：妹妹，我要到欄杆上曬曬又多又好的太陽光。



他一轉身，MoonMoon妹妹即亦步亦趨跟著走。她說：是呀是呀，今天的太陽光特別多特別好，我們去曬曬。


排隊跟在後頭的還有我，我拿著把梳毛刷要幫他們梳毛。春天是貓族的換毛季，家裡真是「春城何處不飛毛」，沒法子，多幫他們梳梳吧。Lightning喜歡趴躺在吊盆裡的一大叢武竹上讓我給他梳毛，他趴著，我就給他梳梳背，他仰躺著，我就給他梳梳肚子。他兩隻胖手不時抱握住我的手腕，輕輕咬兩下，表示癢癢的好舒服呀。不知道是營養好，還是怎麼的，我常常覺得他濃密的被毛裡閃著針尖般的點點亮光，因此我就叫他金光黨。 現在在陽光下看他袒露一身閃光好皮毛，又忍不住叫他金光黨、金光黨，他沈醉的瞇著眼睛回望我，像在說「叫我幹嘛？」

好，給你梳了半天，我說，換妹妹吧。金光黨終於好滿意的像這樣站起身，拱起背脊伸個懶腰：


妹妹有樣學樣，也跑到那盆武竹前面：



她毫不遲疑，咕咚一下躺在刺刺的武竹上，然後翻來覆去拉長身子享受梳毛按摩樂。我則享受著梳毛的成就感，不時暫停一下，扯下梳齒間的柔細小貓毛，再給她繼續梳。

後來回想，我和MoonMoon，一個梳，一個被梳，不知不覺都隨著動作的節奏進入忘我的境界。其實當時我聽見了，但那聲音只進入我耳朵，沒往心裡去。不過Lightning的聲音，我立時聽見了，耳裡心裡都聽見了。Lightning嗚～嗚～叫著，前一秒還在欄杆上，下一秒就跳下欄杆，急急奔回屋裡。


我望著Lightning，然後那聲音進入我心裡了，「啊～啊～」嘹亮的叫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聲。往天空望去，呀真是奇景，兩隻老鷹在我們頭頂盤旋，那不是遠空的黑色剪影，是很清楚很清楚的身影，翅羽和尾羽大大張開，上面像排列了褐色和白色的格子圖案，邊緣則呈鉅齒形。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看過旋飛的老鷹。MoonMoon一定也沒有。她坐起來，跟我一樣著迷了。我們滿懷興味，把頭轉來轉去看老鷹。


好壯觀啊！兩隻老鷹在當頭旋著旋著，一隻高些，一隻低些，像是一組狩獵的隊伍，還嘹亮的叫著互傳訊息。不曉得牠們在說什麼，是不是說底下那裡有獵物？什麼？獵物？不會是眼前這隻小小的哺乳類動物吧？


在老鷹眼裡，這隻小型哺乳類動物好柔軟細嫩呀，是優值上選啊，若非有我這隻大型哺乳類動物在旁，牠們大概會疾飛下來攫取吧？不妙！思及此，我火速伸兩手攫取眼前這隻柔軟細嫩、優值上選的傻呼呼小型哺乳類貓科動物，並仿效Lightning，飛奔進屋。Lightning迅速給我們讓路，跳上老樹樁。


然後二貓很興奮的在窗台一帶奔跑飛跳，好像在說： 安全了，安全了！




我趕快跑回陽台，抬頭望天空。天空一片安靜。就這麼一會功夫，兩隻老鷹已經飛昇為老高老高處的黑色剪影，再一下下，牠們變成西天的兩個黑點。辨識不出了，牠們飛走了。常被我們在背後偷偷說他膽小的Lightning有敏銳的直覺，當老鷹在天空猛然下降時，他就發現苗頭不對，並在第一時間逃生示警，讓媽媽終於想起老鷹是猛禽，是獵殺高手，也救了不知天高地厚的MoonMoon妹妹。

警報解除，Lightning再度走回太陽光又多又好的陽台，並跳上欄杆。


他的MoonMoon妹妹也跟著走回陽台，跳上欄杆，擠偎在他身前。



方才那緊急的一刻，金光黨Lightning貓以身教告訴妹妹：在陽台玩耍的時候，在媽媽幫我們梳毛的時候，再怎麼好玩，再怎麼舒服，眼睛也要打開，耳朵也要張開，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頭的世界會有危險的東西跑來，像那兩隻大老鷹，像那兩隻大老鷹......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噢......你要注意天空，你要注意大地......

在金光黨Lightning貓背後偷聽到這番諄諄告誡的還有尚未從強烈震撼中平復心情的我。閉上眼睛，一度被我忽略的鷹鳴又在某個空間響徹雲霄 。Lightning貓在欄杆上轉過頭來，眼睛射出熠熠金光。



他繼續對妹妹說：你要記住那個聲音，你要記住那個聲音。你還要記住牠們飛過來的時候，空氣中發生的變化，陽光裡發生的變化，你身上的毛會感覺到那種變化，從頭到尾，你身上的每根毛都會感覺到那種變化。想起來了吧？嗯，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