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春草記

年前雨濕的日子裡，吊掛在陽台的螃蟹蘭開花了。我從來搞不清楚花開的季候，因此每見花開都是驚喜，但是這回的驚喜翻兩倍：怎麼螃蟹蘭開出了粉紅麗色的花？去年的花色明明是潔淨的粉白啊！

我欣喜觀賞，並沈浸於粉紅的美色裡。本來我並不特別喜愛粉紅色，不過看著這盆花樣翻新搞創意的螃蟹蘭，我覺得粉紅真是好顏色，那麼嬌嫩的喜悅，讓人難以拒絕。因此決定了！過年一定要買一大把粉紅亮麗的櫻花、杏花或桃花回來插在大陶甕裡！

這麼想著，卻拖到過完年才在街市花兩百元買得一大把降價出清的淡粉桃花。小心翼翼將相互有些扞格的挺硬桃花枝插在大陶甕裡，總算趕及欣賞粉紅春色。

這春色是透明清逸的，

是深淺暈染的，

在綠葉紛紛抽展開來以後，就會枯萎落地。難怪大家都說愛春要及時。

不過我早已過了善感傷春的年紀，因此只探春，不歎春。待桃花一朵朵枯萎落地，就和低頭嗅聞的二貓一起趴在地板上，一朵一朵撿拾起來，撒入肥土桶中。不是有那兩句關於落花的著名詩句「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嗎？我可不光是吟詠空言喲。

其實在歡喜賞花之同時，我也在賞看插花的大陶甕。這只大陶甕是二樓前任屋主老爺爺留下來的，以前過年前後偶或在老爺爺開門時，瞥見映襯著他慈和笑顏的滿把花枝插在玄關大陶甕裡。大把花枝大概是哪位嫁出去的小姐開車帶來，為老父親妝點年節的。我總覺得很美，參差花枝，上釉陶甕，老人笑顏，以及柔軟的女兒心。

老爺爺過世後幾年，我們從幾位小姐手中接下承載著她們青春回憶的老屋子，還有老爺爺的老書桌，還有老陶甕。老陶甕放在露台，餐風雨洗，我一直想著要像以前老爺爺家的小姐那樣買回大把花枝來插，總因為行動力太差而流於空想。

今年，總算讓寂寞已久的老陶甕又看見粉紅桃花的青春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