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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三部曲(一):炒個蛋炒飯想到的事

2022年5月6日 0 意見

兩個人家裡吃中飯,昨晚燒的苦瓜排骨湯還有,那就來炒個蛋炒飯吧。


打開冰箱拿蛋,生性節儉的我本想拿兩個就好,轉念拿了三個,打蛋,下油鍋。我炒蛋炒飯有我的講究,要點之一就是不管金包銀、銀包金那套,我的蛋要百分之百煎熟,用鍋鏟鏟成小金塊般的小塊,香香的起鍋。接著下點油炒冷飯,灑蔥花,把蛋回鍋。一陣混炒,加點鹽,就好了。總之,我的蛋炒飯,不那麼細緻,蛋要全熟,要一塊一塊明明白白看得見,入口有實感。這次豪邁打了三個蛋,吃起來真過癮,




白飯青蔥加黃澄澄的蛋,簡直如畫,鄉村風的畫!


之前市場有缺蛋風潮,但不知怎的,我在台北從來沒有買不到蛋,買回來也沒省著用,用得很快,這個菜放兩個,那個菜放兩個,有時還做白煮蛋、滷蛋或煎荷包蛋,當然,我的荷包蛋要煎得兩面黃熟,可不能是那種吹彈得破的蛋白包著一球液狀蛋黃的三分熟、半熟荷包蛋。蛋用得快,過沒幾天就要補充。


我經常會注意冰箱裡的蛋架上還剩幾個蛋,但也不是很緊張,往往只剩一個,或一個都沒有了,才不慌不忙去補貨。會這樣,是因為我對這個世界的市場機制有強大的信心,我覺得他們總會提供蛋給我的,即便某家超市的蛋賣光了,不及補貨上架,我去對面的全家或轉角的小七,也會買到蛋。我還在滿載各色生鮮食物到社區來的農家直營貨車上買到過他們自己生產的,顏色不一的新鮮雞蛋。即便這個城市的蛋真的缺少,一時調不來,但其他可吃的食物有很多,吃吃別的也不打緊。


我總是買得到雞蛋。水果也是這樣,青菜也是這樣,麵包也是這樣,柴米油鹽、雞魚豬牛莫不是這樣,還有貓咪的餅乾罐頭和所需用物也都是這樣,我就是生活在這樣有完好市場支撐著我和其他人的世界。






我以為沒有戰爭的其他地方也是,但其實不是,這個世界有些地方不是按照正常一般的機制運作,例如這一個多月的上海。我父母出生、成長、成家的這個城市,很有些台灣人欣羨其流光溢彩的這個城市,近日因疫情而採取清零封城,讓原本欣羨其繁華光彩的人瞠目結舌,每天像收看恐怖連續劇一樣遠觀種種不可思議之情事。


一開始,大家還不知道收看的是恐怖連續劇,許多人轉發上海人盛裝打扮,奇裝上身,出門排隊等候核酸檢測的影片,說真華貴光鮮真有意思啊,這個富裕發達大城市的人面對疫情還有許多創意心思,敢秀,能玩,人有錢,想法就真是與眾不同!但是過不幾天,愛面子,會窮開心的上海人沒心思在防疫的題目上作秀搞花樣了。因為冰箱漸漸空,吃飯要想想怎麼吃,或許三五根細細麵條、三兩片發黃菜葉在清湯白水中煮煮是一餐,或許過期腐敗的肉類賭命燒燒是一餐。全城封閉,整個城市停擺,該來的物資像青菜雞蛋、米麵藥品來不到家裡,該走的東西像人的排泄物堵滿未清走,漸漸逼近下水道的噴湧死線,這都不是好玩的事。官方有人呼籲蔬菜水果不要買,說不吃不會死,又說為了環境問題,廁所要少上,忍忍。同時,他們鄭重告誡你:對於自由的渴望也要忍忍壓下去。於是,青天白日下,有人沒的吃餓死了,有人病不得治猝死了,有人不能忍跳樓死了。



遠方的人愛莫能助。且對許多深陷上海困境,不得脫逃的人和更多圍觀上海困境,勉勵他們聽話撐下去的人來說,來自境外的關切或許是多餘的。關切可能會被視為訕笑,傷及自尊,或被當作不懷好心的煽動挑撥。上海有瀕臨崩潰的人哀號說都鬧成這樣,餓死人了,跳樓死人了,外面的人像美國不管管,不說幾句話嗎?立刻有人一頭一臉打下去說讓美國譏笑,你很高興嗎?死也要忍著不叫!


上海不是中國的孤例,其他清零封鎖的城市還有不少,只是比起來,臨海開埠的上海好像比較多一點不那麼一味愚忠的靈魂。遠望上海,遠望過去,我真是感謝慶幸父母把我生在台灣,我因此,不是那裏的地主富商之後小資產階級黑五類,不會遭受下放荼毒和長期思想禁制之苦,我因此,現在也不會長時間被封禁在社區小樓裡,滿心焦慮肚子餓,我啊我冰箱裡和食櫥裡的存糧很夠吃,我還可以不時去這裡那裡補買一些吃食,











於是燒飯不特別靈光的我可以變著花樣烹煮,光主食便是今天吃飯,明天吃麵,後天熱包子或下水餃,大後天蒸粽子或煎蘿蔔糕。現在,想著受苦遭罪的上海人,我狠狠打了三個蛋下鍋炒的蛋炒飯要炒好了,苦瓜排骨湯也燒滾了,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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