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說話的貓

Lightning來到我家以前，印象中的貓，好像不大說話的，除了未能自立的小貓，他們總是獨來獨往，你可以遠遠聽到他們打架奮戰時的淒厲叫聲，還有發情求愛時的粗嘎叫聲。我以為貓的聲音多半就是這樣。

Lightning來到我家以後，我發現貓在需要溝通的時候，會運用多種多樣、難描難畫的聲音，他們的用語不只是一般提及貓語時即會想到的「喵～喵～」，他們其實擁有非常豐富的語言系統。最特別的是，他們不開口就可以說話。他們想要的時候，隨時可以打開一個秘密開關，身體就變成一部發電機，裡面會發出一種「呼嚕呼嚕」的聲音，這聲音有非常多的含意，基本上是表示親善友愛、快樂滿意，總之是情意綿綿，心花朵朵開啦。

小Lightning第一次跳到我床上來睡時，先在床尾很有禮貌的打開身體發電機，才一路呼嚕呼嚕的往床頭爬過來，他很親愛的呼嚕著嗅聞我的臉，打過招呼後，繞行枕頭一周，爬到我的另一邊，繼續呼嚕著找到他滿意的角落，緊貼著我臥下，仍舊呼嚕了許久，表示我這麼上道，他實在是太滿意了。

還有一種鼻音「嗯」，是很多發燒養貓友的最愛。這個簡單的音由貓族發出，即變得一點也不簡單，他們可以嬌嬌的把這個單音往下壓，往後拉長，表示肯定：嗯，我在這裡，嗯，我很乖，嗯，我要陪著你。他們也可以裊裊的把這個單音往上揚，並打幾個轉，表示疑問：嗯，怎麼這樣？嗯，你怎麼只給我吃這麼一點肉？嗯，你應該知道我的胃口很大的不是嗎？

單是一個嗯字，還不只有這些變化呢，Lightning有時會稍重一點對我發這個音，意思是：嗯，媽媽，你怎麼抱我抱這麼久啊？夠了啦！你有點煩哪！

現在知道了吧？貓族是天生的歌者，他們不張開嘴巴，就在音律、音色、音節各方面都有傑出的能耐，要是張開嘴巴，那更不得了了。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Lightning會哇、嗚、啊、喂、喵、噢、呀的放開喉嚨，唱出很多變奏曲，準確傳達各種感覺和想法。比方說，他獨自在陽台玩了許久後，忽然想起要看看媽媽到哪裡去，在做什麼，就會立即探頭進屋大喊：噯，有人在家嗎？我在這裡啊！

不過，最最最最深沈複雜的曲曲心思，Lightning好像都會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說出。今年過年，我們全家照例要回中部、南部，雖然萬分不捨，也只得把Lightning託給社區的貓天使林小姐及我的養貓好友阿賴看顧四天。每天兩次，家裡會有認識Lightning的阿姨來看他，他被照顧得妥妥貼貼的。

年初三晚上，我們回到台北的家裡，Lightning並沒有像兒子猜測的那樣生我氣，不理我，他好開心啊，一下倒臥在地板上要人摸摸，一下跟前跟後緊黏著人，並且打開強力發電機，呼嚕呼嚕了起碼一個鐘頭。終於把家裡大致整理好，大家一一就寢，Lightning當然也跳上床依著我的腿睡了。

半夜，我忽然醒了。我聽到有一部發電機在持續而溫柔的響著，是Lightning。我伸手摸摸他的頭，他便呼嚕著往前爬過來，一直爬到我的肩窩才停。他把頭靠著我的肩膀，不斷呼嚕著告訴我這幾天他有多想我，他怕我會不會不回來了，此後他就要過著每天短暫兩次看到阿姨的寂寞日子，可是他很勇敢，他都好好吃飯，大便小便都好好便在沙盆裡，阿姨來的時候他也會出來陪阿姨玩，現在媽媽終於回來了，爸爸和哥哥也回來了，他好高興好高興啊，好幸福好幸福啊。

我不斷撫摸著緊靠在我肩窩裡，快樂的呼嚕打顫的貓小孩，讚美他：Lightning好乖，Lightning好棒，Lightning是好貓。

他當仁不讓的回應道：嗯～我好乖，噢～我好棒。喵～對啊，我是最好最好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