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無人賞亦終開

鄰居老友好眼力，她在樓下馬路上跟我說：我看你陽台的植物最近好像沒怎麼打理？看起來不像以前那麼生機勃勃。

人真是偷懶不得。想不到我的陽台植物會說話，居高把我的偷懶劣行洩露給偶爾走過樓下的朋友知！

我家陽台留在朋友心裡的印象，大概是兩三年前她來家裡小坐時印刻下的。當時她還拍了我幫她採煮飯花種子的照片，

那時候，我的小陽台上，植物大致還各安其位，茂盛芳翠，亦有花紅，浴於光照時，確實生機很旺。後來，茂長的植物漸不安於盆，紛紛要求更寬闊的生長空間。有些，我給換了大盆，看樣子挺高興，但也流露出「看著吧，遲早我還要更大的盆子」的不遜神氣。另有些呢，可能是我沒來得及換盆子照應，就被我一氣氣死過去了。

唉，只有這麼點空間，枝枝葉葉越來越多，越長越亂，打架似的，怎麼好呢？盆子越換越大，都沒處放了。難怪我有位喜愛植物的黃金女郎芳鄰退休後四處尋找有院子的屋子，一找找到東部，立即搬了過去。那邊有地，植物自由生長，生死則由天，朋友站在野長的植物群落間，這裡走走，那裡看看，有空就撥弄撥弄，也不費太大心力。這下可沒煩惱了，她說。

我很能感應她那輕鬆的心境。問題是，我還是只能待在我僅可旋身的小小陽台上，一會兒給這盆加點水，一會兒給那盆挪一下位，胡亂撥弄，瞎忙一氣。

瞎忙一氣，有時水給多了，把植物淹死，有時水給少了，看葉片萎垂，方緊急澆灌。毫無章法間，看見花開，不是感覺到意料之中，本該如此的喜悅，而是意外的驚訝和感謝，感謝佳人垂青似的感謝。

去年下半年，人事，貓事，種種生活瑣事不能省，又增出書的事，能力有限的我，步履有些凌亂，去小陽台打旋的時間也少了。敏感的植物或許感應到我的心情變化，也知覺到我不像以往那樣注意她們，不時自鳴得意的周旋著胡整瞎搞，於是，她們消沉了，落寞了，整體的光彩淡弱了，彌漫著一種失意的氣氛。

明眼的鄰居老友站在樓下，竟也感受到植物的肢體語言所傳達的心事。不過，我說，有時候，小陽台上，這裡，那裡，低頭尋尋，還是會看見綻放光彩的小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