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幾位朋友相約去景美舊街一家有八十年歷史的台菜老店吃中飯,我到得早,在山丘底下的舊街上慢慢行,漫漫看,看到這位小姐,她毛衣的花樣好有趣啊,
整身是雪白打底,肩胛部位有一組黑、黃花斑如盛開的一束花,頭頂部位有惹眼的黑黃條紋,背部底端一塊大黑收尖了指向黑黃相間的尾巴,這身設計真是從頭到尾都不可小看!我們本土的三花貓小姐!
三花貓小姐轉過頭來,讓我看她頭頂的黑條紋延伸至臉後,展開罩住一隻眼睛。哼哼,你不要惹我,她瞪眼說。
好的,我繼續漫行,時間還早,便走進傳統市場,看看很好又不貴的春蔬,蠻好但要價驚人的韓國服飾,接著走入我最喜歡的杯碗雜貨店。走到這種什麼都有的店鋪,就想起最近一位網友看我〈打破一個碗〉那篇近兩年前的短文後給我留言說「我是在搜尋竹葉碗公時看到您的文章,很驚喜地發現那個厚實的竹葉大海碗是我遍尋不著的商品,冒昧地請問您是在哪裡購得的呢?」
有竹葉大海碗的同好尋來,我真高興,自己先回頭看看我怎麼寫的,原來是「鄉土粗碗我也喜歡,這應該是從前在時常報導民俗民藝的漢聲雜誌社工作時習染的喜好。所以沒事走過傳統菜場的雜貨店,我說不定會漢聲魂復甦,彎進去看看。有一次看到一落白底繪竹葉的厚實大海碗,感覺那空碗裡飄送起水餃香、餛飩香、湯麵香,拿起看看,手感沈沈的,頓覺飽食暢快。我不嫌重的買了好幾個,因為覺得這碗快要沒有了,以後想買也買不到了。」
配了照片後我又說「好看吧?釉上得很光勻,粗粗幾撇竹葉多麼大氣淋漓,盛麵食吃,好快意啊!」
真真是好碗。我趕緊給同好回話:「竹葉大海碗是好幾年前在新店傳統市場(在碧潭邊)賣鍋碗掃把等等的雜貨店裡買到的,現在未必還有了。請多找找各地傳統市場裡的雜貨店,說不定能找到這大海碗或其他有趣的東西?」
不過我是在同好留言後隔了好些日子才看到,回話晚了,也不知他看沒看見。只是他的問題我記得,現在又想起,便順便幫忙看看。可惜這裡沒有。希望他已經在別處買到了。
因又想起前些日子與朋友去逛迪化街,在一家非老店的冰品店吃花生豆花和綠豆薏仁,店家端出的碗是小一號的竹葉碗,可見這款碗還是有的,只是大海碗不知道有沒有?
我的思緒由竹葉碗一路繞向從前,那年春天過年,我暫時放下漢聲的工作回高雄,一日三哥開車載爸爸、三嫂和我,還有兩個小姪女,踏青去美濃,喜歡旅行的爸爸游目四顧,一路看著青翠田野好開心,到美濃下車後,他也有腳力能走,我們隨意逛逛,看看風物街市,我和嫂嫂買了有名的竹柄油紙傘,三哥幫著我們挑花色時說買這種東西啊,不要想找雅的,粗枝大葉花一點才好,我笑說對啊,很欣賞三哥的美學,爸爸也很有耐心的笑看我們挑了起碼半個鐘頭。後來走進路邊一家雜貨店,我忍不住挑了很厚實的花開富貴青花大湯碗,和小的青花玫瑰花碗,說我就缺這種碗!粗得好看嘛!哥哥說買吧買吧,嫂嫂說你好拿就買吧,八十歲的爸爸從來不會批我說妹妹,這事情沒道理,你不要做,你對未來怎麼沒有一點計畫,或者這有什麼好,亂花錢幹什麼,買了像把錢丟進水裡!這時候我好脾氣,人又好看的老爸爸也照樣笑咪咪的看我挑碗、買碗,他是我高興他就高興。
一路小心翼翼把青花碗帶回高雄家裡,又帶到台北家裡,幸喜沒打破。如今碗都還在,繼續花開富貴,玫瑰花好,但是爸爸和三哥都不在了。
走出讓我聯想不斷的雜貨店,餐聚的時間也快到了,加快腳步往餐廳去。這家餐廳門面窄窄的,稍不注意就會走過頭,裡面客人不多,裝潢老舊,可能在八十年歷史的第六十年奮力裝修了一下,但網路上說它的菜真是米其林推薦的台菜,坐下後四面看看,完全看不到米其林幾顆星推薦的宣傳文字,大概老闆不管這種事,米其林、麥其林都無所謂,光是不改其志,做很澎湃的一道道好菜上桌,
我們吃得甚滿意,懂吃的朋友評論精到,哪裡好,哪裡可以更好,那樣食材要是季節對就完美,都一一指點,剛從雜貨店走來的我一面點頭稱是,一面特意看了看桌上的大缽大盤,呀,這種等級,這種份量的菜餚,我做不出來,幸好盤缽我也不特別中意,不用放在心裡,進而不自量力想要去找,就舉箸吃,學習吃,享受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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